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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on 2024-11-21 / 3 Vis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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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光荣与苦难

七、光荣与苦难


西默盎的预言和亚纳的讲论使玛丽亚和若瑟心中从此多了一份沉重,却并没有使犹太人更多注意到这一家。祈祷结束的人们匆匆离开了圣殿,去忙各自的事务,少数几位听到的人惊讶了几天后也逐渐淡忘了,甚至没有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对于一个婴儿,人们是不感兴趣的,不论他是谁。

人们急切地盼望默西亚,而对于他的具体讯息却并不敏感。对这些话语反应更强烈的是另外一个人,犹太王——黑落德。对西默盎的话他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即使如此,他还是又派出暗探对若瑟的家庭监视了许久,他颠来倒去地想是否除掉这一家,可又觉得如果他们是平凡老百姓就实在不值得,枉落个坏名声,又给犹太人抓了把柄。几个月过去,一切都安安静静,这一家实在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黑落德最终决定撤掉暗探,将这事扔到了一边。若瑟一家在不知不觉中又躲过了一次杀身大祸。

圣家回到白冷的简陋房屋,在牧人中恬淡地过日子,抚育小耶稣长大。默西亚的消息在白冷和耶路撒冷都己传报过了,却没有人注意,此情此景使玛丽亚和若瑟虽然有点心酸,但也感到安全,以及普通父母的轻松。不过看到人们需要一个现实的默西亚,而不是成长中的默西亚:是自己心目中的默西亚,而不是本来的默西亚,这使他们常常想起西默盎老人的话:这孩子已被立定,要成为反对的目标。他们预感到耶稣未来的艰难,不过现在只要小耶稣顺利成长,他们就非常幸福了。

在平和的日子中,小耶稣一点点长大,伶俐活泼,天真可爱。他咿呀学语了,呢呢喃喃不停地唤着“妈妈”,“爸爸”,甜甜、憨憨、亲昵的童音使父母陶醉。牧人依旧是他们的朋友,依撒伯尔与玛丽亚经常互访,并常派仆人送许多东西过来,安纳也不时托人捎来些食用,玛丽亚总免不了分给牧人和邻居们。若瑟和玛丽亚打算让母亲在逾越节时来耶路撒冷,然后在白冷住下来,或者他们回纳匝肋住上几年,服侍老母,以尽孝心。耶稣一岁生日那天,依撒伯尔一家三口都来了,带着些礼品。牧人们也来了,送来一只洁白无瑕的羔羊给小耶稣。若瑟为小耶稣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人们唱了许多歌。大家回忆领受传报和小耶稣成长中的趣事,也讨论他以后如何开展工作,想象他会是一个怎样的默西亚,好像他们都成了默西亚国的谋士、总理,好像小耶稣就要君临天下了。他们认认真真,急急切切地从经书中寻找关于默西亚的预言,各抒己见,热热闹闹谈自己这些日子思考的难题和感受。匝加利亚老司祭成了中心,几个人七嘴八舌向他问这问那:“经书上有没有说默西亚怎么样建国?”“默西亚的国是什么样呢?“那时就该没有富人对穷人的轻视了吧?“默西亚国里还有病苦吗?”“默西亚国里的臣民还是这么几十年的日子吗?”匝加利亚有的能答,有的答不上来,最后无力招架,只好说:“让我们等待小耶稣长大吧,他会告诉我们。你们会看到小耶稣的默西亚国,我恐怕等不到了。”他抱起小耶稣在自己脸上亲着,小耶稣哼哼着使劲挪开,用手拨着,他的胡子弄痒了小耶稣。大家哈哈大笑,又唱起圣咏。

遥远的东方民族,善于观察星象,研究天文地理。他们的民族虽然没有先知,却有许多贤人哲士、大星象家,用他们的智慧和感官认识着世界之主的荣耀。他们行游千力里,读书破万卷,吸收前人的智慧,欣赏造物的美丽,在人类思想和大自然的手笔中寻找造世之主的印迹。这些人在社会上很受尊敬,地位高,有威望,国王也请他们做大臣,管理国。他们知道有一个以色列民族,是个出先知的特殊民族,自称为司祭的民族,圣洁的人民。这个民族长期等待一位受敷者——默西亚。他们的期待是如此地执着,以致一代一代持守着这个信念,每个人都在期望。这是一种何等强大的力量,何等神秘的力量,什么事情、什么人不能被吸引来呢?千万个时代亿万个人的信念像在一个强大的磁场中一样,被他们期待的那一位吸引过去了。

东方这些讲究直觉、讲究天人感应的民族,早就注意到了以色列,尤其从公元前600年前开始,普世都感到了异样,全人类似乎都在为一个特殊的时候做准备。甚至那些只懂得秩序,缺乏感觉的呆板的罗马人也嗅出了不凡。后来历史学家塔西坨在他的《罗马史》卷五第二十三章中说:“一般人都深信…近东将占优势,不久就会看到宇宙的统治者出自犹太。”这600年间全球空前大繁荣,宗教如雨石春笋般在世界各地勃兴。许多人关注到以色列古老的预言。终于,星象家们惊奇万分地看到了这个星象,那一年木星与土星三次在双鱼座相会,星光灿烂夺目。双鱼座是未来象征,木星代表世界统治者,土星是巴勒斯坦的星,那是世界统治者出于犹人的信号之一。有人预言将有大人物出现在世上,有的星象家以为这是又一次洪水淹没世界的预兆,人类又要开始一个新的时代,有的人在星象中看到了异景:一位贞女和一个神圣婴孩。这是一种不同于一般星象的显示,将是一件真正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看到星象中这个异像的人,才发现了星象显示的真正问题。的确是一个新时代要开始,但不是洪水,而是救主:不是毁灭,而是拯救。的确有一个大人物要出生,一个真正的大人物,要将人类历史划为两截,他不是世界的征服者,而是拯救者。

看到异像的星象家决定前去朝拜。上路后,发现那异像中有一颗星特别明亮,它的光焰穿破遥远的天空探出头来,为队伍指示道路。它的亮度使一般人在白天也可以看到。它已不再是星象,而成了奇迹。他们跟着这颗星,在路上有三支队伍汇合在一起,互相致意,说明由来,竟是同一原因,同一目的。三个大民族的朝拜队伍汇聚到一处,望着那颗星向耶路撒冷恭肃前行。他们共同祈祷,分享观察经验和看到的异像,为伟大的热情所陶醉,有时也指给遇到的人们观看那颗异亮奇星。有的人印象很深,有的人反说他们无聊,大多数人是想从朝圣团体得到物质利益。那颗星辰有时在无云的晴空飘移,是蓝色天空的一个小白点,有时穿云渡雾,像一叶扁舟,有时它离地面显得非常近,似乎伸手可以摘到。它的亮度不是一成不变的,在经过不同的地方时,有时亮些,有时淡些。他们用了数月时间终于到达君王的诞生地,当三位贤士进入犹太后,那颗星的亮度减淡了许多,距耶路撒冷越近,星光越淡,朝拜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忐忑不安。他们希望在路途上遇到欢欣鼓舞的人群,隆重庆祝新诞生的君王,可是不论犹太各省或首都耶路撒冷都看不到任何喜乐的迹象。犹太的冬天,在没有节日时更加显得冷清,使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前来的朝拜者疑窦丛生,君王的诞生地为什么无动于衷?他们怀疑自已是不是看错了,可是那颗奇异的星依然悬在头顶。

驼队进入耶路撒冷城以后,那颗异星隐在地中海地区少有的淡云中不再露面,三贤士心中怅然若失,它为什么在这里隐去?是到达了君王的诞生地,还是事情完全错了?不,按照常理,星象不会错,上天不会欺骗人。然而在耶路撒冷城中,他们茫然不知所措。这样华贵庞大的驼队在街上徘徊,引起许多人侧目驻足。有的人走近,用希腊语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帮助。驼队中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随即上前向人们解释那颗异星和婴儿,说他们是来寻找新诞生的君王。耶路撒冷人感到莫名其妙,继尔惊恐万状,“新诞生的君王?”为了王位可以杀害任何人的黑落德会不会又大开杀戒,残害无辜?“新诞生的君王”?为什么犹太人不知道,难道天主抛弃我们了吗?500年了,以色列没有先知,难道在自己的土地上新诞生了君王却不知道吗?他们早就忘记了去年那些传闻,即使有一两个人记得,也不会将如此庞大华丽的驼队、如此明确的称呼与马槽山洞或小木棚的木匠家庭联系起来。耶路撒冷人自恃自己有真神信仰,对这些东方民族迷信的人嗤之以鼻,“他们大概把星星当做神了吧”。然而确确实实有几个人心有所动,想起那些传闻,不过二者真有联系吗?那几匹配着华贵坐鞍的高大骆驼都驮着东西,驼队前面的三匹骆驼更为雄健漂亮,座鞍也更精美。三位骑者气质高贵,神态超逸,白发童颜,衣着考究,看上去既不像帝王将相,也不像商贾。他们虔诚、庄重,不旁观,不言语,不停地仰着头看天空,好像还在祈祷,弄得耶路撒冷人也频频拾头望天,天上空空如也,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现在谁也看不到那颗星。三贤士因为无法给人们指出证据很尴尬。他们竭力寻找,希望那颗星在蓝天中探出头来。十几个仆人围在周围,不让人们靠近。仆人说话声音很低,也很少说话,态度谦卑严谨。整个队伍只有轻缓的驼铃和柔和的脚步声显出在移动,像个神秘的幽灵。后来那三位高贵的骑者也从骆驼上下来,温和地向人们解释,比划着说由于那颗亮星的引导,来寻找新诞生的君王。人们轻视他们的迷信都摇头不解,并开始远离他们,以避免嫌疑。

这样引人注月的驼队进入耶路撒冷,早就有人向黑落德报告了,他的密探遍布各个角落,几乎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知道。跟随一颗星星来寻找新诞生的君王?这消息使视王位胜过性命的“伟大的”黑落德大发雷霆,暴跳如雷,下令马上把他们带进王宫。黑落德的不得民心和杀人不眨眼,在罗马帝国内外路人皆知,三贤士对此也了如指掌,对他的邀请不得不有所戒备,尽管如此,他们与黑落德的接触还是带来了灾祸。

然而,“伟大的”黑落德王格外热情温和,关怀备至,极尽地主之宜。他让客人安心休息,解一解远途跋涉的疲劳,并微笑着说:“既然你们寻找的君王在我的国土上,我一定尽心尽力帮助你们找到他。”黑落德又想到去年的传闻,他派人监视了几个月的木棚,不过他不敢确定,便请来几位司祭和民间的经师,仔细询问:“默西亚应当诞生在哪里?”

以色列人一般都知道新的君王应诞生在白冷,他们颇有些不屑,就告诉这位厄东人:“在犹大白冷,因为先知曾这样记载:厄弗辣人!白冷,你绝不是犹人郡邑中最小的,因为将出你生出一位领袖,他将牧养我的百姓以色列。”

黑落德还想知道这位君王多大了,这些司祭和经师告诉他说:“我们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哪个时辰到来。你没听犹太人祈祷时说:‘默西亚究竟出世了没有?说不定他已登基,而我还蒙在鼓里。’犹太人都知道默西亚来时,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我们怎么会知道他有多大年龄,不然我们早就去寻找他了。但这是先知预言,是天主借先知的口讲话,他定要来,而且不远了。”

黑落德心中一笑,这不是无稽之谈吗。他打发走司祭和经师,来到三贤宿地,首先询问是否知道这位新诞生的君王诞生多久了,那颗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三贤告诉黑落德:“大约在一年前,我们看到了星象显示,这位新君王应该是个婴儿。”

黑落德听后心中已有计划,他微笑着以虔诚的口气说:“我已向我国的司祭和经师下令帮助你们查询,这位新诞生的君王应该在白冷,这真是一个喜讯,天主垂顾我们了。我非常希望和你们一起去朝拜他,可是对上主的使者,我们应该准备妥当再去,不能草率,所以我要斋戒、祈祷,做些准备,请你们先去,找到后,请给我报个信,我随后就去朝拜他,并看看我可以为他效劳些什么。”

这位犹太王热情、坦率、虔诚,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恶毒,但是三贤看出了那背后的阴险,匆匆向黑落德告辞,起程往白冷。

一路上格外担忧,此行是否会为那位新君王带来不便,他们很奇怪,难道犹太人不知道他们期待中的君王已经诞生了吗?他们的神召唤了外族人,怎么会不通知他的“选民”?他们用了千余年的时间预言他,而今却如何无动于衷?他们竟然知道他诞生在哪一个城镇,为什么不去寻找?那预言和这星象显示是一回事吗?君王应该诞生在白冷,为什么异星在耶路撒冷隐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边走边想,加紧祈祷。关键时刻,祈祷会出现柳暗花明,至少可以使心灵平静,屏除杂念,而抓住神投在自己心中的声音。

走出耶路撒冷,突然那颗星又出现了,又亮又大,三贤激动不已,如久违的老朋友。那颗星正向白冷方向移动,这使他们更加喜悦,信心倍增。在一个美丽的山腰,驼队停下来,仆人为骆驼饮水,三贤则到旁边祈祷。在祈祷中,心中油然升起按捺不住的兴奋,他们意识到目的地不远了。祈祷后,又开始上路,约走了一个小时,山坡上的白冷出现了。走出牧羊山谷,那颗星愈来愈亮,暮色苍茫的天空中,像是落日分裂出的一片,冲破人阳的余辉闪耀出来,似乎颤抖着,跳出落霞,光芒奇亮,奇迹要出现了。三贤屏住呼吸,激动地看着,光线如伞一样从天上插下,罩在一座木棚上,停止不动了,山坡斜着插入天空,星星看上去几乎就要落在草棚上,显得沉甸甸的,这颗星属于这所房屋。

奇迹使三位大星象家目瞪口呆,好几分钟如凝固一般。终于清醒过来以后,他们跳下骆驼,虔诚地整帽理衣,肃然站立,那颗星在暮色里更亮更大,星光完全罩住了草棚,一个强烈的疑惑不解的念头像星光一样出现在三贤思想中:“难道这里就有世界的君王吗?”他们看看小屋,又互相对视,脸上逐渐显出羞愧。他们装束华贵,气势盛大,意气风发来朝拜君王,面对的却是这样的朴素。一种神秘的庄重和虔诚升上他们自以为已经非常庄重的虔诚的心。已经有人注意到这华丽的驼队,他们要干什么?三贤庄重、虔诚、忘我地并排一步步走上山坡,在木棚院门前停下,垂手站立片刻,又合掌祈祷。人们安静而诧异地看着这些人,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几个牧人的家属却明白了,这些人像牧人在那个夜晚一样来朝拜默西亚了。

这时木棚的门打开了,若瑟从里面走出来。他刚收拾起木工活,进屋陪伴耶稣,玛丽亚正在做饭,听到外面奇怪的声音,他们就从窗户中向外察看。一群人站在门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若瑟将耶稣放在床上,走出来。三贤恭立在院门前,若瑟走来向他们施礼说:“祝你们平安。”三贤也向若瑟施礼,回说:“祝你平安。”然后拱于向若瑟解释说:

“我们在星象中看到一位贞女和她的神圣婴孩,而跟随一颗星的指示来朝拜以色列新诞生的君王。”他们将详细情况讲给若瑟,然后说:“您看,神的星照临在这座小屋上,我们要来朝拜这位君王,并拜访他的母亲。”他仰望天空,指出那颗星给若瑟和众人看。人们很惊讶这颗奇特的星星,真的是它将这些异邦人领到这里吗?那一定是天主的手指,具有什么意义呢?若瑟想起西默盎的预言:“他是启示异邦的光明,以色列百姓的荣耀。”

他惊叹而欣喜,异邦人也来朝拜默西亚了。天主不只召叫犹太人,也召叫异邦人,是啊,他是照亮异邦的光明。他召叫纯朴的牧人时直接派遣了天使,并直言那是默西亚;而召叫学识丰富的贤者却只用了星象。若瑟微笑着请三贤进院,又回屋里向玛丽亚说明,玛丽亚已将一切收拾整齐,抱着小耶稣跟若瑟出来迎接远客。

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三位贤哲的眼睛,那是穿天蓝色衣服的圣母亲和小婴孩,但闪光的不是衣服,而是人,是圣洁的夺目光辉,既照亮眼睛,也照亮心智。简陋的木屋充满宁静的祥和、愉快气氛。三贤肃然起敬,心生仰慕,天主永远使即使最有智慧的人惊服,他们以为在星象中已看到足够的伟大,星光直射屋顶才顿悟人的庸俗,现在亲眼看到圣善的一家,才知人的想象何等单调和枯燥,人的心灵何其有限而局促,难以设想天主万分之一的神圣美善。这婴儿就是普世君王,这女子正是那位有福的母亲,然而人的语言是如此贫乏,竟无力描述照亮人类历史的家庭,只有心灵的触角才有所体味。

德高望重、饱学博识的老者虔诚庄重地叩拜,以大礼俯伏在地,仆人们找了两张简陋的凳子做桌几,铺上桌布,三贤从仆人手中接过礼品,双手捧举过头顶,放到几上。三贤用了很长时间才献完所有的礼品,桌上摆不下的就整齐地放在地上。最后从自己腰间取出贴身携带的金盒或玉盒,从年纪最大的一位开始,捧送到母亲和婴孩前。第一位的献礼是黄金,表示尊贵,赞美耶稣是一位君王,说:“伟大的君王,请接受仆人的礼品。黄金是您的金座,您的声名永世辉煌。”第二位献乳香,表示婴儿的神圣,赞美天主赏赐人类救主,说:“至圣天主,宇宙的创造者,您永受世人祭献,乳香的轻烟永远环绕在您的座前。”第三位献没药,表示人生坎坷,赞美他是有死亡的人类之希望,说:“最完美的人,众生之父,您为进入死亡的人带来生命,您要照亮全人类朦胧的心灵。”然后,他们双手交叉在胸前,鞠躬,低着头站起来,向后移一步站住。

若瑟搬来他亲手钉制的木椅,请客人落座,并按以色列的风俗为三贤洗脚。小耶稣扶着父亲的肩站在旁边看,有时也蹲下用小手为他们洗一两下,慌的客人急忙缩回去。玛丽亚急忙抱过小耶稣领他一同去为客人端各种干果和饮料。小耶稣看着妈妈将果品饮料放到三贤的桌上,天真地看着三贤,捧起一个送上去,用稚气的童音说:“请。”小耶稣的天真可爱,使三贤热泪盈眶,这个家庭的朴实、祥和,充满爱的气氛,让他们深为感动。这里多么幸福啊!这小君王以后会如何统治普世呢?一个贤明君主吗?这位大人物大在何处呢?普世帝国是什么样子呢?它的纲领是什么?真的会有一个普世君王吗?东方有个大汉国,西方有个大罗马帝国,都是少数人对广大劳动者的剥削和压迫,世界处处充斥着罪恶和苦难,这位新君王的国度有什么不同呢?

在谈话中,玛丽亚和若瑟明白了他们为何而来,也将自己领受的传报,牧人、西默盎、匝加利亚、依撒伯尔所经历的事告诉三贤,若瑟也讲明了自己的身份,与玛丽亚的关系,以放小耶稣如何成孕,如何降生。知道这些事以后,三贤极为惊奇,心中如有一盏明灯豁然朗照。“救人于罪恶”,这才是真正的拯救啊。罪恶正是人类一切苦难的祸根,然而,一个人如何能救人于罪恶呢?不论是皇帝或贤哲。且不说他首先必须自己毫无罪愆,纯洁无任何瑕疵,这还需要神力,神也许做得到,这不是人的工程。“永恒的王权”?谁的王权是永恒的呢?有限的人岂敢谈永恒。这位神秘的默西亚到底是什么身份?“天主的儿子”?以色列人似乎没有称帝王为天子的习惯,这位默西亚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君王?人类历史真的要开始一个新的阶段吗?由父亲抱在怀里嬉戏于他们面前的这个婴儿,他要划分人类的历史吗?亚历山大没有成功,奥古斯都的统治也是老样子,默西亚会有什么不同?神秘的默西亚,这些一向以为参透玄奥,了解天意的神秘智者,在更大的、真正的神秘前茫然无知了。然而他们确是智者贤士,他们相信那些预言,那是神的启示,全人类的真正大喜讯。他们向若瑟了解以色列的经书,请教关于默西亚的预言,等待默西亚的经过,以及他们对默西亚的看法,并谈及他们自己的困惑与想法及信心。

他们也谈自己民族的典藉、文化和生活,以及对这个时代,对世界的看法,及小耶稣未来面临的形势。他们认为这的确是个大事件,人类历史上至关重要的大事。他们也认为有一位神,超于物质,为宇宙万物所服从。对于拯救的观念,他们像罗马希腊人一样感到新奇,而一听之下确信很有道理,世上许多贤哲明君都有数不清的难题无法解决,人好像在黑暗中摸索,人似乎有些根本性缺点无法改变。可是谁能改变人呢?一个“人”能做得到吗?

他们表示要多研究这个民族,追求那位惟一大神。他们希望能活到看见默西亚国实现的那一天,那会是很幸福的。他们在这里住了两天,就在若瑟的木棚附近搭帐蓬宿营,而不再住旅馆,几平所有的时间都与圣家在一起,抱着耶稣,看着耶稣,讲论关于耶稣的事。

耶路撒冷不平静了。经师和司祭在不安中焦急地祈祷商议,想弄清楚这三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他们的话有多少可信。难道真是默西亚诞生而犹太人却不知道?默西亚降临必使犹太人先蒙恩宠,为什么异邦外族捷足先登?他们真是糊涂了,捷足先登的当然是犹太人,但不是他们。这些经师和司祭真是太高贵了,太忙碌了,太自恃了,他们蜷缩在圣殿里,蜷缩在政治里,蜷缩在自已的思想里,拒不聆听传报,察看事实。他们回忆起一年前的传说,不免烦恼,默西亚真的一降生,人们就知道了吗?他们一直以为默西亚来临无人知晓。其实的确无人知道,甚至他的母亲。即使后来人们知晓了,也只以为他是若瑟的儿子,但他不是。面对一个婴孩默西亚这个意外,真让犹太人不知所措。他这么真实,这么软弱,他能给我们什么?一件盼望已久的事情终于来到时,竟以这样意外的形式出现,难道真是这样吗?如果他真是默西亚,犹太人有祸了,他们竟然不认识自己的主。耶路撒冷因三位异邦人的寻找陷入了不安。

黑落德早就心急如焚了。他当然不是要去朝拜那个婴孩,而是要杀掉他。黑落德才不是软弱无能之辈,黑落德的笑里是藏有刀锋的,在他施助时,已另有叵测了。他已下定决心,在外邦人
一走就派人悄悄杀掉这个什么默西亚,不论他是真默西亚,假默西亚,不论他是谁,任何对王位有威胁的人都不可存留,这个小孩子已经惹了足够的麻烦。“不论你是谁,我都可以杀掉你。只有伟大的黑落德才是这片土地上的王。”黑落德恶狠狠地说。

三贤准备第三天早晨告辞回国,但对于是否返回耶路撒冷向黑落德王汇报而犹豫不决。不论他们是否回去报告,黑落德都会知道他们来拜访了谁。也许回去报告更好一些,可以在耶路撒冷制造些影响,或者先去拜访司祭、经师,使人们都注意到默西亚,以舆论牵制黑落德。他们将疑虑告知了若瑟和玛丽亚,并为此道歉。父母二人却平和地说:“一切求天主安排吧。”三贤向玛丽亚和若瑟要了几件耶稣用过的东西作纪念。玛丽亚将自己的披巾送给了三贤中最年长的一位,她平常总是把耶稣抱在这个披巾中。今天三贤告辞比较晚,回到帐篷里就休息了。忽然看到一位天使进入帐篷,站在床前向他们说:“你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回黑落德府,请由另一条路返回,因为犹太王对圣婴怀有歹意。”三人同时惊醒,原来是一个梦。他们互相讲出各自的梦境,商议决定马上离开。

三人亲自来告诉若瑟,在院门口正遇见若瑟出来,互相一见面,便都猜到了发生的事情。年纪最长的一位向若瑟说出他们的梦境,若瑟也说:“我做了同样的梦,一个天使告诉我说:‘起来,带着婴孩和他的母亲逃往埃及去,住在那里,直到我再通知你,因为黑落德即将寻找这婴孩,要把他杀掉。”,若瑟讲完后,说:“我们决定马上离开,去埃及。”

玛丽亚抱着耶稣从屋里出来向三贤告别,她已经收拾好行装。绝大多数礼品被整理好摆放在床上、桌上,写清送给牧人和邻居,一大部分送给普通司祭和肋未人,上路所带的只是几件换洗衣服和若瑟的木匠工具,另有三贤特别赠送的黄金、乳香和没药,够路费和安家所用。圣家奉天使命去埃及,三贤不方便邀请同回自己国家,提议至少让他们护送圣家去埃及。若瑟和玛丽亚微笑着谢绝说:“谢谢三位盛情,我们可以应付。人少不引人注意。你们应该赶快离开犹太,不要让黑落德再见到你们,否则,他可能会迁怒于你们。”

三贤又建议:“那么请你们收下两匹骆驼,它们走得既稳又快。”三个人争着将自己的坐骑给圣家。玛丽亚和若瑟也谢绝了,他们微笑着说:“这不合我们的身份,人们见了会发生疑问。”若瑟指指牲畜棚说:“还是这匹驴子吧。它将我们从纳匝肋带到这里,有了感情,它也的确不错。请各位放心,天主不会忘记我们,天主也会保佑你们一路顺利,祝各位平安。”他向三贤祝福,玛丽亚举着小耶稣也向他们祝福,三贤也向圣家祝福。

三贤的驼队已准备完毕,若瑟也麻利迅速地在驴背上捆好简单的行装和木工工具,玛丽亚抱着耶穌坐上去。若瑟将屋门关好,他们最后看一眼住了一年的房屋。若瑟牵上驴子开始踏上逃亡之路。为使三贤也在黑落德得到消息之前离开犹太,他们就在院门外告别,向相反的方向分开,互相招手致意。三贤和众仆人及骆驼列队目送圣家三口消失在夜色星光里,然后行90度鞠躬礼才骑上骆驼。在转头离开前,他们又看了一眼那简陋的木棚,里面摆着价值连城的珍宝,它们的主人就那样轻松离去了,他们的身心是何等自由。不少仆人流下了热泪,但三贤没有,这一家对此突然变故处之泰然的态度,使他们看到一个伟大象征,惊天动地的预兆。

寒星点点,月儿弯弯,冷凄的空气和明静的天空好像冻僵了。夜,静寂得没有一点儿声音,驴子的步子和它的呼吸听得很清楚。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15岁的玛丽亚怀着重孕在夜途中来到白冷山洞,今年又在这个时候,16岁的玛丽亚抱着一岁的耶稣星夜踏上逃亡之路,若瑟牵着那匹驴子小心谨慎地走在前面。这一次出逃,玛丽亚没有得到启示,当若瑟隔着柳条门叫她起来告诉她梦境后,她毫不犹豫,毫无怨言,安静而迅捷地收拾好行装,整理好礼品,并细心地写好条子,压在分开的礼品上,跟着若瑟上了路。他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沿路向西南经过赫贝龙、贝尔舍巴,向通往埃及的沙漠道路一口气奔下去,边走边祈祷。黎明时,他们已上了大路,但还没有出犹太,他们不敢休息,只在驴子需要饮水时才停一下,内心紧张万分,神念却要从容不迫。三贤的驼队已穿过死海边恩革狄旷野,绕过死海,向东方去了。

早晨,人们醒来发现驼队和帐篷都不见了。早祷出来,还不见若瑟家门打开,有人敲门不应,使打开门进去,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没有一个人。牧人们已习惯来问候,不知道圣家的人到哪里去了,便在门外等候。几个陌生人探头探脑,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就离开了。牧人们总不见圣家回来,有人就进屋仔细察看,发现了一堆堆礼品上的条子,写着被送人的名字和几句祝福的话,诚实的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又关上屋门,仍在外面等候。他们议论说:难道是与三贤一起去东方了吗?

从耶路撒冷方向卷来一道烟尘,人们翘首望去,是刮风了吗?不是刮风了,是一队骑马的人。几十匹马旋风般地冲进白冷。

黑落德今天起得很早,一起床就惶惶不安,急着等探子回报。这些东方人要住几天呢?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踱来渡去等消息。终于,一大群探子一个接一个挤进门来报告:“三个东方人的驼队和那木匠一家都不见了,没有一点踪影。”黑落德一听,怒不可遏,击案狂呼:“骗子!骗子!”但他马上又冷静下来,向探子细问原由,可是没有一点线索。黑落德冷冷一笑,说:“下去,每人四十鞭。”然后他立即果断下令:“马队,以最快速度去白冷,将白冷城及白冷周围所有两岁以下男童,全部杀死。要彻底清查,不许漏掉一个。”马队立刻旋风一样扑向白冷。同时黑落德又下令:“马队,去各条道路追踪那些东方人的驼队和那个木匠家庭,追上后全部杀死,一个不留。那一家人可能跟着东方人逃走了。”

恐惧很快席卷了全犹太,白冷传出许多母亲的哀号,二三十个男婴在刀下丧生。那个广场一片血腥,应验了耶勒米亚先知的预言:“在辣玛听到了声音,痛哭哀号不止。辣黑耳痛哭她的子女,不愿受人安慰,因为他们不在了。”

这是一件出人预料的事,黑落德真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默西亚”不同于一般人,他是以色列自古以来的盼望。而且为了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大肆屠杀,这使罗马皇帝奥古斯都也为之震惊。不过同样做为统治者,他理解黑落德,统治者是不讲道义的,在权力面前必须消灭一切反对势力,不论那事情是真是假。

然而毕竟“默西亚”不同一般,黑落德可谓具有撒弹的勇气。默西亚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是否会与罗马夺天下?黑落德干了件好事还是坏事?如果默西亚真是上天的使者,黑落德能杀死他吗?
耶路撒冷政教界及白冷和全国人民也都惊呆了,那婴孩是默西亚吗?黑落德得逞了吗?人们议论纷纷,惶惶不安,只有拼命祈祷,试图以此解决问题。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们猜想那个默西亚可能是假的,真默西亚是不会被杀死的,这个时代,默西亚的传闻太多了。

黑落德杀了白冷的男婴,却没有追上三贤的驼队,他们已经出境了。黑落德并没有因这个斩草除根的狠毒行为而感到平安,反而忧心仲忡,一时得意杀死了那个隐患,一时又担忧他逃脱了,或隐藏在犹太某地。当天夜里,黑落德就浑身不舒服,病倒了。

天寒风冷,沙尘飞卷如烟柱一样旋转,干枯的沙漠植物在风沙中萧瑟。去埃及有两条大道,一条是沿海岸南北向的大道叫海道,也叫法老道、太阳神道。各个时期南北信使、商队和远征军都通过此道。沿路有无数沙丘山陵,还有许多堡垒和关卡。另一条叫王道,因梅瑟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进客纳罕时向厄东王和阿摩黎王借道通过而得名。王道大部分沿沙漠边缘,长期为游牧人通行,为沙漠游牧部族迁徙之道,也是他们与各民族进行商业贸易的商路。这条路上居民不多,偶尔有几个旅店。王道在南端分成两支,北线经过欣旷野至加底斯巴尼亚到埃及,名为叔耳旷野之路。南线沿厄东山脉南下,至亚卡巴湾西去横越巴兰旷野到达埃及苏伊士附近。圣家为了安全,选择工道的叔耳旷野之路西行。在沙漠边缘他们与商队结上伴才可以继续走,进入沙漠后人烟稀少,荒凉偏僻,有旷野、有沙漠、有渡河,常有土匪和野兽出没,人们都是结伴走。他们正好遇上商队,没有延迟,当天就上路了。没走多久,天就开始下雨,冷雨夹着雪粒,抽打着商队,雪粒很快融化,更寒冷砭骨,也使道路更难走。若瑟牵着驴子迎风冒雪,鞋和袍下摆粘满了泥,他拉紧风帽遮挡风雪。玛丽亚将耶稣揽得严严实实,她的长袍全裹在耶稣身上,她的脚一露出来,若瑟就帮她拉一拉袍子。300来里旷野,只有风逐沙石,枯草翻卷,天苍苍、野茫茫似乎没有尽头。白天太阳毒晒,热风炙面,夜里滴水成冰,雨雪飘飘,路上常见嶙嶙白骨。商人们一边走一边天南海北东拉西扯,既壮胆也解寂寞。圣家很少说话,有时互相安慰几句,一直默默祈祷。遇到好天气时,可以欣赏旷野风景,天高云淡,沙石无边,一两颗树孤寂地立着像在盼望亲人远归,山石冷峻阴郁,任日晒风抽仍倔强地望天傲笑。

走了十几天,遥遥看到西方一片绿地,再近时,看清了那是尼罗河边参天的棕榈,茂盛的蒲草,看到了浊浪滚滚的尼罗河。埃及到了。

半个多月的路程很顺利,无惊无扰就过来了。到达旷野尽头第一个驿站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慨说这次旅程真是少有的平安。有人半开玩笑说:“你们没有看见这一家一直在为我们大家祈祷吗。他们一路都没有停止呢。”另一个笑着说:“是啊,他们半月来简直就没有说过话。”人们互相感谢,互相祝愿,在旅店里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事务了。若瑟
一家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住的地方,旅伴中有人愿意直接帮助他们,有的建议他们找当地犹太人侨团,若瑟已打定主意采取后者,便告辞了旅伴,牵上驴子又上路去厄里约颇里,这是哥笙地南边的一个城,是犹太侨民的一个集中地,接近尼罗河三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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