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成肉身
白冷是一座古城,撒慕耳先知就是在这个城里见到长着一头金红色头发的牧童达味,为他敷油并立为以色列国王的。犹大国被毁灭时,白冷城大多数人被流放到巴比伦,当波斯皇帝下诏让他们归国时,曾有123名白冷人跟随大司祭耶秀亚和王子则鲁巴贝尔归来,重建家园,而形成此时人口发展到近两千的白冷。离白冷城南两公里处,是黑落德为他自己建的黑落狄雍堡垒,那座做他坟墓而被挖空的锥形山,里面有巨大的宫殿、堡垒和军营。白冷周围还有雅各(以色列)爱妻辣黑耳的墓室和芦德拾穗的波哈之田地。白冷是一个与以色列历史有重要关系的城镇,以色列历史上的几位重要人物都与它的名字连在一起。现在它又迎来了一位揭开人类新历史的神人,他将在白冷的大地中诞生。
若瑟牵着驴子,拄着木棍,棕色披风沾了一层土,走了四天多路,人还是很精神。玛丽亚蜷缩在驴背上,安静的面容略显疲惫,她感觉很不舒服,胃和全身都很难受。她有时盯着远方一处山或树,有时闭着眼晴,尽量让胃和心保持平静。白冷终于到了,他们在西城门停下,若瑟去税关处取一张入城税票。他把玛丽亚扶下驴背,又把一捆行李放在地上,温存地问玛丽亚站着还是坐下休息一会儿。玛丽亚说愿意站一会儿活动活动,让若瑟不用担心。领税票的人排着队,基本上都是从外地来登记报册的。若瑟一边排队,一边不时回头看玛丽亚是否安好。玛丽亚在驴子边站着,她没有系带的长衣垂到脚下,衣折很美。几个妇女过来向她问安,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玛丽亚微微笑一笑,说不需要,但她不敢来回摇头,免得胃里翻腾。妇女们给她送来一些吃的和饮料,她收了一点点,也把自己的给她们。若瑟跑着过来,手里拿着税票,一过来就问玛丽亚感觉如何。玛丽亚笑一笑说没关系。若瑟将她扶上驴背进城向他父亲原来的家走去。
白冷城挤满了回乡报名登记的人,人声杂沓,牲畜拥挤,驴子叫,骆驼踢,十分喧闹。在院门前,他们停下来,若瑟想进去找他的哥哥看还有没有房间,可是在门外他们就失望了。圈棚、仓库都挤满了人,正屋门里一个妇女正喂小孩吃饭,其她几个妇女在挤着端饭。玛丽亚朝那边看着估计不会再有空地方,再说在这么多人的地方生孩子,对别人、对自已、对小耶稣都不方便,她与若瑟商量另外去找。若瑟有些犹豫,他问一个正喂驴子的男人里面还有没有空房,那男人皱着眉头说:“连放只脚的地力都快没有了。这里在城边,外地赶来的人们到这里已很累,就在近处找地方住下了,从这里出城也方便。”若瑟只好牵起驴子往市中心走,在一个广场的角落里他们停下来,玛丽亚坐在行李上面等着,若瑟去找客栈。想找房间太艰难了,白冷是座古城,回来报名的人多得很,若瑟一家家询问,都满员了。有的一听说是个快生产的孕妇,怕沾不洁也说满了。若瑟很着急,一直到太阳落山他还没有找到,他叹口气想先回去看玛丽亚怎么样了。
玛丽亚坐在行李上静静地等着,她默默地、宁静地、满怀希望地等着。终于等到若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玛丽亚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缓下来。那宁静温和的目光使若瑟心里发痛,他蹲下来告诉玛丽亚:“附近的客栈和住户都没有住房了,我再去别处找一找。”
玛丽亚安慰他说:“若瑟,不用着急。这里人太多了,恐怕很难有空处。而且生孩子被认为不洁净,人们肯定不敢收留,再说孩子出生确实会给别人带来不方便,城中喧闹,也未必是圣子降生的好地方。城外不是有许多山洞吗,也许我们可以在那里找个地方。”若瑟感到愧疚,心里一酸想掉眼泪。他咬咬牙,说:“好吧,我们去那里。”忽然他想起一个好去处,热诚地对玛丽亚说:“玛丽亚,我想起一个不错的地方,那个马槽山洞,记得吗?我向你谈起过。”玛丽亚轻轻点点头,微笑着说:“我们就去那里吧。”
他们出城在暮色里走两里来路,找到那个马槽山洞,里面很宽敞,有个柳条门,还有一只石槽,是过路牧人用的,若瑟小时候曾和几个老人常来这里祈祷。若瑟把玛丽亚小心扶下驴背,将羊毛垫垫在石头上扶她坐下,自己进去收拾。他点起一支火把,把它插进石缝里,抱几捆稻草在洞深处一块平石上为玛丽亚铺张床,在稻草上铺上薄毯和驴背上的坐垫,再点燃一堆簧火取暖,然后将玛丽亚扶进来,坐在床上,又为她在火上热一杯水,让她吃些东西,自己则去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才坐在玛丽亚旁边。玛丽亚对这地方很欣赏,以愉快的口气对若瑟说:“感谢天主,这是一个多么宁静平安的处所。若瑟,你安排的很舒适,像在家里一样。”若瑟感激地笑着,让玛丽亚好好休息。他们就着水吃点干粮,便开始祈祷。玛丽亚在床上,若瑟铺了把稻草跪在火堆旁边。两人端端正正面向耶路撒冷,首先感谢天主使他们一路平安,又有这样一个不错的地方住下,然后开始正式晚祷。
晚祷后,若瑟请玛丽亚早些休息,他自己在洞口处用稻草铺张床守着。夜里,天空晴朗,很冷,星星密密麻麻挂满了天空。
玛丽亚躺下刚睡着就做了个梦,梦见光球在山洞内穿梭,汇聚在她身上,涌入心窝,又滚到腹部,腹内一阵动弹,她醒了,觉得孩子要出生了。她坐起来,洞内篝火明明灭灭,和洞口露出的一片星光差不多,夜很静,她跪起来小声祈祷。若瑟也醒了,与其说听到玛丽亚的动静,不如说感觉到。他睁开眼,屏息听了听,听到玛丽亚小声祈祷,便也轻手轻脚起来跪着陪她一起祈祷玛丽亚进入了祈祷的深层状态,祈祷词变成一幅幅画面出现在眼前:“上主对我主起誓说:‘你坐在我右边,等我使你的仇敌,变作你脚的踏板!’上主由熙雍伸出你的权杖:你要在仇敌中统治为王!神圣光辉的王位,你生之日,已偕同你;在晓明之前,好似甘露,我即已生了你。上主一发了誓,他决不再反悔:你照默基瑟德品位,永做司祭!”
祈祷中的玛丽亚身体感觉越来越轻,想升举腾空,似云中飘浮。她心中有一个极强的渴望,炽烈的爱在心中汹涌,似乎化为可触可感的东西包围着她。她不禁伸开手想抓住爱,她的心力散开,抚摸住、攥住爱。她在爱中游泳,她的心使她哽咽,泪水雨珠一样淌落;她在爱内尽力感触,爱如光线,如雾笼罩着她,托浮着她。爱在心内弥塞、炸裂,渴望,渴望着看到爱…她不禁轻呼“耶稣”。她感到,或者似乎看到,用心看到光线在她膝下盘旋、升腾,升入心内。在盘旋升腾的光中,她的心看到一个更亮的光,如同光核,如同河水中的太阳,那光密而坚实,她好像可以捧起它,那光核逐渐加亮,然后又逐渐减淡,一个婴儿形象出现在盘旋升腾的光中。她用心捧着它,抚摸它,密实的光核融化在她的体内。她惊喜万分地看着,俯身抱它,她抱住它了,那是她的婴儿,她逐渐看清楚了,是她的婴儿。她听到婴儿清脆的哭声,他在大哭呢。她睁开眼,环视四周,清明柔和,满屋地中海的月光,从哪里进来的呢?她听到若瑟在远处问她:“玛丽亚,你好吗?需要我帮忙吗?玛丽亚,你好吗?”
她将自己和婴儿整理好,请若瑟进来。
看着那小小生灵,他是多么娇弱,若瑟暗想:他就是默西亚吗?不过默西亚的观念在他心中逐渐淡化,增强起来的是父亲的责任感,他感到自己有义务保护他、养育他,使他健康成长。若瑟在瞬间觉得自己又长大了许多,更成熟了。他温和地微笑着,抬头望着玛丽亚说:“他多么让人怜爱。”
一抬头间,若瑟呆住了;玛丽亚幸福地微笑着,看着婴儿,笑得美妙、平静、柔和。她本体似乎已不存在而全部化成了幸福,像一泓清澈的静水笼着薄雾,像一朵月光下的娇花披着露珠。那小婴孩躺在母亲前边,好像裹着一层淡淡的光环,薄雾一样发散着。这小婴孩是母亲的花中蕊、水中魂,他像诗一样美,如同黎明的光辉一样轻柔,让人连呼吸也觉太重。这美是神圣的,使人想朝拜。若瑟痴迷地喃喃自语着赞叹:“感谢天主,赞美天主,多么神圣,不可思议,这是永恒的美。”
玛丽亚似听非听地微笑着,按传统习惯用盐为婴儿轻轻揉擦全身,动作轻柔舒缓、细心,处处透露着母爱。擦盐是为使孩子长得结实,皮肤坚韧,以色列妇女都这样做。擦好后用柔软的亚麻布包起婴儿,再用滚边的布带缠婴儿整个身体,只剩胳膊和头露在外面,据说这样可以使孩子四肢避免畸形。在出来之前母亲安纳向她详细做过示范。玛丽亚将婴儿整理好,然后,她东张西望想给婴儿找个摇篮,看到墙边的石槽,认为它做摇篮不错,她幸福地微笑着对若瑟说:“若瑟,你把那石槽清理一下好吗?你看它会是个很好的摇篮吗?”若瑟正呆愣愣地望着玛丽亚和婴孩,一听这话,赶紧到处找石槽,终于看到它在墙边,赶紧过去仔细清理。玛丽亚告诉他清理干净后,再铺一层洁净的干草。若瑟做得很精心、很迅速,一边做一边想应该早为婴儿准备一个柳条或木头的摇篮,暗暗责备自己考虑不周全。铺好稻草,他将石槽搬到玛丽亚跟前,玛丽亚腾出一只于又铺上几层布,然后捧着婴儿轻轻放入石槽中,再给他盖好。犹太妇女用布带缠裹孩子要持续数月,每天解开几次,用橄榄油擦皮肤,扑月桂粉。
玛丽亚仍穿那件白色羊毛无缝长衫,整齐洁白,红色外袍干净优美地披在外面,长摆逶迤在谈黄色丁草床铺上。若瑟真不明白婴儿是如何诞生的。他看着玛丽亚,她丝毫不因分娩而虚弱,旅途引起的疲劳也一扫而光。玛丽亚明静娇媚,温柔又快活,洋溢着生命力,陶醉在甜蜜的幸福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婴儿,偶尔举日微笑着看看若瑟,日光如闪烁着细碎阳光的林中小溪,使若瑟安谧、温馨、愉快。但是若瑟垂下了眼帘,玛丽亚的幸福使他在温馨之余阵阵酸楚袭上心头。她多么孤独!在一个人生活中最需要照顾、需要呵护的时候,她一声不响地生下了她的首生子,生在简陋、原始的荒野山洞中。她们没有宫殿,没有旅馆,没有房屋,甚至没有羊棚,她的婴儿甚至需要以石槽为摇篮,一个女人生子,一个人的出生贫寒至此,足以使任何人叹息,但玛丽业只有幸福。可怜的玛丽亚!15岁的玛丽亚!
路加福音第二章6-7节记载:“他们在那里的时候,她分娩的日期满了,便生了她的头胎男儿,用襁褓裹起,放在马槽里,因为在客栈中为他们没有地方。”
这是她的头胎男儿,是的,是她最年长的孩子,但重要的意义不止于此,它有更重要的含义。头生不只指时间顺序上的第一,也指地位、秩序、重要性上的第一。他不只被称为“头胎男儿”,他也是“首生的,在一切受造物以先”,(哥林多1:15)是“从死者中首先复生的”(哥林多1:18:默示录1:5)他也是受造者中的“首生子”。(罗马书8:29)以色列一切“首生的”,不论人或者牲畜,都是属于上士的,都应祝圣于上主,虽然肋未人代替了这个职位,但意义是永存的,重要性是永存的。上主称以色列民族是自己的“首生子”,因为天主在万民中拣选以色列民族做自己的“圣洁的人民”“司祭的国家”“万民的福源”。(出谷纪4:22;德训篇36:11;耶肋米亚31:9)智慧也被称为天主的“首生子”,因为它在天主一切造化的工程中具有最高贵、最早的地位。以色列家庭中的首生子拥有继承双份产业的特权,拥有替父管理家庭的权力和义务。以色列人人皆知“首生子”的特殊含义。
若瑟当然也知道,在如此贫寒中出生的默西亚一“首生子”,他要做些什么呢?
这个夜晚,安纳在纳匝肋感觉到了玛丽亚分娩,整夜祈祷没有休息。依撒伯尔、匝加利亚和小若翰也感觉到了这件事,小若翰高兴得手舞足蹈。另外在许多地方发生了奇事,圣殿里,撒杜塞的文书几次从筐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扔出来,散到地上。撒杜塞人很恐惧,以为是魔鬼所为。在罗马,主神宙斯神像从宏伟的高台上猝然倾倒,碎了一庙,众人惊恐万分,于是向维纳斯祭献大量祭品求神谕指示原因。神谕说:那是由于处女怀孕生子而发生的。罗马人惶然不解其意,便在神庙中为这位处女立一座像,求她不要让她的儿子打击罗马。数百年以后,在这个神庙原址树起了一所美丽的天主之母圣堂纪念此事。奥古斯都在他的神庙看见一条彩灯飞架,上坐贞女和圣婴孩。他便将所见询问神谕,答说:“有一个儿子诞生了,在他面前,我们要惊逃。”于是奥古斯都立即建造一座祭台奉献给这个儿子。在巴克西群岛上,似乎是在风声中,在空气中有声音大喊:“潘神死了,潘神死了。”罗马人不明白这位牧羊神发生了什么事情。埃及一个巨大的偶像,平时能回答人们提出的各种问题,可是夜间变成哑巴。祭司下令全国隆重献祭,这偶像又说话了,它说:“我应该给别的神让位。贞女的儿子诞生了。”祭司便马上在偶像旁为贞女的儿子盖庙宇祭献。在东方有三位星象家看到一种奇异的星象,显示出巴勒斯坦要诞生世界救主。白冷,薄雾升弥,天空中出现暗红色的云霭,这是一个不祥征兆,将有鲜血染到这片土地。但是在城外旷野的牧羊山谷和马槽山洞上空,却清明光洁,星天流辉。
牧羊山谷的星光中幻出一个形象,从天上下降。露宿野外的牧人们被奇妙的感觉唤醒,他们莫名其妙,心神惶惑,互相张望,又向四周、向天上观望,看到那形象便更加害怕起来。那片煽动的光形逐渐清晰,显露出几队天使煽动着翅膀,白色长袍,白色光辉,高约数丈,羽翼在身后优雅地煽摆,披着晶莹的地中海月色,在光雾中穿梭。一阵阵音乐从天上飘下,此起彼伏。路加福音第二章8一30节记载:“在那地方有些牧人露宿,守夜看护羊群。有上主的一个天使站在他们身边,上主的光耀环照着他们,他们便非常害怕。天使向他们说:“不要害怕!看,我给你们报告一个为全民族的大喜讯:今天在达味城中,为你们诞生了一位救世者,他是主默西亚。这是给你们的记号:你们将要看见一个婴儿,裹着强褓躺在马槽里。’忽有一大队天军同那天使一起赞颂天主说:‘天主受享荣福于天,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
天使没有去凯撒的皇宫,没有去香烟缭绕的圣殿,却来到勤劳朴实的牧人中间。他们带来天上的讯息和主的光荣,带来喜讯和希望:“不要害怕,我报告给你们一个大喜讯,是属于全民的。”在这充满悲伤、忧愁和绝望的世界中,天使报告了一个使万民欣喜的讯息一“今天在达味的城里,为你们诞生了一位救世者,他是主,默西亚。”天使向牧人明确宣告了来者的使命。
天使首先为此而欢呼歌颂:“天主受享荣福于天,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这就是默西亚诞生的意义,就是拯救者的意义。光荣只能归于天主,平安只会属于天主所爱的人。蒙主喜爱,平安才会降临,因为那是与真善美圣爱的合一。平安在于默西亚,在于“将他的人民从他们的罪恶中拯救出来”,在于进入主的爱。有一个古老预言,严厉警告人类:“恶人必不得平安”。为了使那迷失的成了罪恶奴隶的人类重新回到主爱的怀抱,救主来到人间,使人重新成为“天主的肖像”。他给世界带来真实的平安、喜悦和天爱。
牧人循着天光和婴儿的哭声很快找到了马槽山洞,然而他们不敢想象默西亚、救世主会降生在山洞里。不过天使说“给你们一个记号,裹着襁褓,躺在马槽中”,那么试一试吧。一位年长些的走近洞口,试探着向里面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玛丽业和若瑟正沉浸在极至的幸福中,一左一右跪在马槽边欣赏着婴儿小耶稣,忽然听到询问声,很惊诧,直到又听到问寻声:“请问里面有人吗?”这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压制着激动的寻问。玛丽亚和若瑟互相对视着:“是寻宿的?不像。那是来干什么的?”若瑟留恋地看着婴儿,又看着玛丽亚说:“‘我过去看一看。”玛丽亚微笑着点头,看若瑟走去,又为小耶稣整理一番,自己披上面纱,静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若瑟打开柳条门向外看,洞外黑得很,几个牧人举着火把,还跟着几只羊。牧人见有人出来,谦恭地说:“请问这里刚诞生一个婴儿吗?”若瑟也谦恭还礼,心里有些疑惑,回答说:“是的,刚诞生不久。”若瑟这时才逐渐看清有四五位脸容很兴奋的牧人,天上有星星,外面并不黑,仍是地中海晴朗的夜色。牧人又施礼说:“有天使显现给我们,让我们来朝拜他,您能让我们进去看一看是不是那个婴孩吗?天使给了我们记号。”听出来声音中尽力压制着激动,还有些颤抖。若瑟听着诧异,接着便明白了,感动万分,天主又召叫了牧人,他们是来参拜默西亚的!若瑟谦和地向牧人施礼说:“请各位稍等,让我去告知婴儿的母亲。”若瑟返身进洞才发现洞中不知何故亮得睁不开眼,刚才竟没有发现。
玛丽亚隐约听到了外面的谈话,看到若瑟进来,幸福地对若瑟说:“我听到了,若瑟,你怎么想,是天主召叫人来分享我们的幸福,来朝拜小耶稣。”若瑟含笑看着马槽中的小耶稣,又看看玛丽亚说:“是的,天使还给了他们记号。”玛丽亚轻抚着婴孩说:“那么,让他们进来吧。”若瑟回到洞口恭请几位牧人进来。几位牧人同时抬手遮住眼:“怎么洞里会这样明亮?里血简直像白天。”进入里洞,看到了母亲和马槽中的婴儿。“这是给你们的记号,你们要看见一个婴儿,裹着襁褓,躺在马槽中。”他们念叨着天使的话,远远看着眼前的景象,母亲外披洁净的红色长袍,内穿白色羊毛长衫,头披白纱,低着头跪在马槽边,仪态圣洁,端庄而温柔,向他们谦和地施礼。婴儿全身笼罩在光辉中,手舞足蹈好像在向他们祝福。牧人们不由泪流满面,齐俯在地,用天使的赞辞一遍遍祝贺:“天主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跟来的几只羊也四腿跪地,用温和的眼睛看着圣婴,连动物都认识它的主呢。
玛丽亚和若瑟为这祝辞而惊喜,也与牧人同颂。牧人含泪激动地对这对父母说:“是天使这样唱颂,我们便学了来。”然后,将刚发生的传报一一详告,一边说一边激动不已。他们一遍遍念叨着:“默西亚!救世主!大喜讯!从亚当厄娃起就期待着这一天啊!我们多么幸福,天主竟如此垂顾我们卑微的牧羊人,让我们享有先看到默西亚的荣耀,先听到这大喜讯。我们哪里堪配啊。”
早晨,牧人们离去,兴高采烈地将所见所闻传于遇到的一切人。霎时,整个白冷轰动了,人们奔走相告,成群结队拥往山洞,然而事实却并不惊心动魄,一家普通的人寄宿在山洞里,谦和平凡。一个刚出生像小猫一样柔弱的婴孩,他是默西亚?而且如此平凡?人们甚感荒唐,几天轰动过后,很快又风平浪静,人们遗忘了这里,去忙各自的事务,等待心目中的默西亚,偶尔想起这事时便斥责一顿无知的牧羊人。牧羊人声誉更坏了。
巴勒斯坦地区有许多常年放牧在野外的羊群,当地人称之为旷野羊群。白冷东五六公里外那片茫茫阔远的原野,直到死海岸边,没有可耕地,都属于犹大旷野。一年四季有牧羊人赶着羊群游牧。他们常年在野外,很少有机会进会堂,好像是不守规矩的人,被人们轻视,有句俗话说:“不要叫你的儿子做牧童,因为牧童是贼。”在法庭上,牧童的见证没有效力,怕他们说谎。就是这些被排斥在社会之外的底层人们首先来到救主前,领受喜讯。玛丽亚、若瑟丝毫没有怀疑,热情真诚地欢迎他们,让他们围在小耶稣周围共享欢乐。牧人们每天都来看望小耶稣和这圣善的家庭,那天早晨他们离去后,不久便又带来鸡蛋、蜂蜜、各色编织品和粮食,还带来他们的妻子、孩子或父母兄妹,后来这些人天天来,牧人也尽量多地抽空过来。别的人来了又去了,不再来了,牧人的家庭却坚持着,他们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相信这是默西亚。他们送来木柴和日用品,帮助若瑟将山洞整理舒适些。妇女们和玛丽亚在一起,替她服务。
白冷的人们虽然对若瑟一家不再过问,犹太王黑落德对这个消息却不敢等闲视之,他马上派了探子监视这一家,一连许多天,直到没有什么人再来了才敢下结论,认为是犹太人的幻想,牧羊人的谎言,便弃之不理了。经师和司祭,这些以色列的精神领袖们静坐在自己的家里,静观事态发展。果然没有多久,人们便淡忘了此事,领袖们矜持地捻须一笑:“真是群盲。”
婴儿降生第八天,按梅瑟法律行割损礼,并起名字。若瑟从白冷城请来司祭,有几位牧人妻子帮忙。司祭带着割损礼用的凳子、平板及其他必需品。妇女们将洞里洞外整理得干干净净,在诞生处铺上毛毯,割损礼便在这里举行。洞外的树下摆着晚餐,供前来祝贺的穷人享用。有一些穷人专门参加各种礼节,前去祝贺挣碗饭吃。
礼仪开始前,若瑟将婴孩耶稣抱在中空的木凳上,对他朗诵经文,做割礼前的准备。司祭先问若瑟,愿意给孩子们起什么名字。名字是现成的,天使向他们传报这个孩子的时候,同时也传报了名字,他的父母只是将它公之于世。若瑟肯定地说:“耶稣,他叫耶穌。”玛丽亚也点头。割礼在祈祷中进行,婴儿的哭声伴随着祈祷飞升。玛丽亚看小耶稣哭得那样痛,自己的眼泪也不住地流。制礼后,若瑟和妇女向孩子们和参礼者分发礼品,热闹了一阵子才散去。司祭和妇女们都告辞离去,留下一对父母陪着疼痛不能入睡的小耶稣踱来踱去。
行割礼和取名字都属于梅瑟法律礼仪。制礼表示这个孩子进入天主选民行列。单单是出生在亚巴郎的血统中还不足以代表这一点,从亚伯拉罕时代起,以色列每个男子便必须行割礼,才能与天主选民的生活发生联系,这是盟约的记号,是成为天主选民的证据。创世纪第九章记载,天主给亚巴郎改名为亚伯拉罕后,对他说:“你和你的后裔世世代代应遵守我的约。你们所有的男子都应受割损礼,这就是你们应遵守的,在我与你们及你们的后裔之间所立的约。作为我与你们之间盟约的标记。”
据今日医学理论,割礼被认为是一项非常合乎卫生意义的仪式,而对以色列人它绝不仅仅是卫生的意义。“未受割损”含有“没有宠爱”之意。如“未受割损的树”,指不结果实或果实不能吃的树:“未受割损的心、口、耳”,指无用或不洁净;“未受割损的肉体”,指有死亡的肉体;“自行割损,除去你心上的包皮”,指除去心灵的冷酷、邪恶。没有受过割损的男子不可以参加逾越节庆典和分吃羔羊。一般没有特殊情况时,割礼必须在出土后第八天举行,这是婴儿的权利,也是父母的义务,甚至遇安息日也要举行,除非是遇上战争或瘟疫蔓延才可延迟,但也要尽早找机会举行。或者婴儿体弱,行割礼有生命危险,可延迟到一待健康即行割礼。借着割礼,小耶稣作为人与整个民族集团联结起来,进入天主与人的盟约之中。
另一个相关的仪式就是给孩子起名字。路加在他的福音书中说:“给他起名字叫耶稣,这是他降孕母胎前,由天使给他所起的。”名字,在一切东方文化国家中与人有着密切关系,它象征或代表着某个人及这人的性格、特点、志愿等。耶肋米亚先知曾代表以色列民族向上主呼求:“上主,你常在我们之中,我们是归于你名下的人。”天主为他所创造的万物灵长命名为“人”,并让人为万物命名。给某人、某物、某地方起名字标志着起名者对被起名者的占有权及支配权。在整个新旧约中一共有四个名字是在他们出生之前就由天主为他们取好的,他们是依市玛尔、依撒各、若翰及耶稣。依市玛尔和依撒各的事发生在万民福源亚巴郎身上。天主为亚巴郎改名为亚伯拉罕,及为他的妻子撒辣依改名为撒辣后,对他说:“你的妻子撒辣确要给你生个儿子,你要给他起名叫依撒各。我要与他及他的后裔订立我的约,当作永久的约。”依市玛尔是亚巴郎妾所生之子,在他出生前天使对他的母亲第说:“看,你已怀孕,要生个儿子;要给他起名叫依市玛尔,因为上主俯听了你的哭诉。他将来的为人,像头野驴,他要反对众人,众人也要反对他。他要冲着自己的兄弟支搭帐篷。”他们分别代表着结盟受选者和未结盟受选者,二者都属于天主权下。若翰则代表旧盟约的结束,耶稣代表新盟约的开始。在他进入这个选民集团的生活中时,“耶稣”这个名字已经属于他了。
耶稣,是个当时叫得很普遍的名字,意为“雅威的救恩”。《圣经》上最早记载叫这个名字的是梅瑟的助手若苏厄(原文与耶稣是一个词)。若苏厄原名叫曷舍亚(hoshea),有“拯救”之意,他出生时以色列人正在埃及受奴役,且不允许男孩存活,而这个男孩竟然出生并且存留下来了,他的父母便为他起这个名字,表示哀叹和希望。曷舍亚长大后,成为梅瑟的助手,在梅瑟向他转交以色列领导权时,在“曷舍亚”一名前加上天主的名号,改为若苏厄(joshua),即“雅威的救恩。”天使向玛丽亚和若瑟传告的就是这个名字。这个孩子的诞生使这个名字的最初总义一雅威的救恩,真正地、名副其实地实现了,因为“他要称为天主的儿子”。而人们并不知道这就是“默西亚”的真实含义,就是依撒意亚先知所预言“厄玛努耳”一一天主与我们同在的真正注解,就是人们所盼望的:天主的救恩,雅威的救恩。人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玛丽亚和若瑟也不知道。
不久,依撒伯尔由匝加利亚陪伴,抱着小若翰来白冷寻找玛丽亚和她的婴儿。他们听到了传闻,知道耶稣诞生了,而且诞生在白冷,与先知预言奇妙地吻合。三口人来到时,若瑟一家已经搬出山洞,由牧人帮助在他们中间搭了几间棚子,里面借一个凹陷改成一山洞住宅。至于若瑟原来的产业,他的兄弟们已经占用,加上这些天纷纷扬扬关于默西亚的传言,他的兄弟们也来看了,一见到竟是若瑟时,他们觉得很可笑。若瑟曾告诉他们说他是由于手杖开花被选中为玛丽亚丈夫的,兄弟们根本不相信,笑了一阵就算过耳风吹走了。他们也知道后来若瑟与玛丽亚提前举行婚礼是由于玛丽亚未婚先孕,对此兄弟们认为很丢人,勉强派一个人参加若瑟婚礼后便一刻不停返回了。现在又弄出默西亚的谣言,他们很愤怒,“丑事”如何都出在自己家里,便羞于认若瑟为兄弟,拒绝将房产归还他。并且也忌怕被黑落德“诛连九族”,“满门抄斩”,谁不知道黑洛德的冷酷夕毒?再者可能被司祭、经师列为“异端”,或被邻里乡亲看作“迷信”,而受笑话这种种原因更使他们将若瑟一家拒之门外。玛丽亚和若瑟回不了自己的家,便安心住在牧人们中间,恬恬淡淡过起日子。若瑟做木匠,玛丽亚编织,只是由于默西亚的传闻,白冷人不愿意接受他们,若瑟只好去周围村镇找活干,或跟牧人一起去牧羊。他们并没有决定回纳匝肋,因为既然耶稣出生在白冷,便认为一定也应该成长在白冷,日子虽说艰难些,他们仍要住下来,并打算安定下来后,将安纳也接来。
依撒伯尔一家来拜访时,看到的便是这种情形。老表姐抱着小表妹哭了又哭,她知道玛丽亚是多么委屈,玛丽亚反而安慰表姐说这里很安静,牧人们那么纯朴、善良,在许多事上帮助他们。依撒伯尔夫妇亦无计可施,只有打发仆人为他们捎些东西过来,并为他们祈祷,互相鼓励、安慰。
依撒伯尔将小耶穌抱在怀中,看看16岁的玛丽亚,心里想她把他带得很不错呢。小若翰伸着胖胖的小手跟小耶稣玩,探过头将自己的脸贴在小耶稣脸上,小耶稣转着明亮的大眼晴看着大家,又笑又乐,几个人幸福极了。
不久安纳竟然也来了,由一个侄子陪着她,玛丽亚格外惊喜,抱着妈妈笑泪交加,一再问妈妈怎么受得了这样远的路途。安纳抚摸着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小耶稣挥动着小胳膊在外婆怀里欢笑,安纳高兴得泪流不止,真不敢相信他就是人类亘古期盼的默西亚、救世主,他使她心中充满幸福、喜乐和圣洁。玛丽亚将牧人的事告诉了母亲和依撒伯尔,她们也将那一夜的感受讲述给玛丽亚,几个人时而哭泣,时而欢笑,不停地赞美天主。耶稣是这个幸福圈中人们主要的话题,没有什么比耶稣对他们更重要,更让他们用心了。
依撒伯尔一家离白冷很近,经常往来,安纳直住到逾越节才与来赶节的乡亲们结伴回去。玛丽亚和若瑟默默地平凡地生活,他们祈祷、逗小耶稣玩、看他成长。牧人为这一家的简朴而感动,为默西亚如此平凡而更加崇仰。起初他们来是因为天使的传报,后来则主要是这个家庭的和睦、幸福、圣洁和特殊平安的气氛吸引他们常来。小耶稣满40天时,玛丽亚需要按法律去圣殿行洁礼并奉献耶稣。梅瑟法律规定:“因为上主用强有力的手臂领我们出离了埃及,出离了为奴之家。原来法老顽固,不释放我们,上主就把埃及国一切首生者,不拘是人或牲畜的首生者都杀了,为此我把一切首开母胎的雄性都祭献于上主。但首生的男孩,我却要赎回。”(出谷纪13:14一15)路加在写福音书时很美妙地插入一句话说:“正如上主的法律所记载的,凡开胎首生的男性都应祝圣于上主。”这条法律的含义是以色列每一个家庭中的头生男儿都应该做司祭,因为这是一个司祭的国度。
事实上在人类早些时候,家庭每到一处就筑祭坛祭天,父亲便是一家的司祭,带领全家向神祭献。父亲死,其职分传授长子,这也是继承权的表示。以色列人出离埃及,奔波旷野时,由于一个大集体团结的需要,失去对父亲或长子为司祭的继承,改为肋未支派代替父亲献祭,也代替长子长期服务于会幕。户籍纪第三章规定:“你要以肋未人替代以色列子民中所有的长子,以肋未人的牲畜替代他们的头胎牲畜。”肋未人代替了长子,但是奉献长子的仪式仍保留了下来。玛丽亚按照法律来圣殿奉献耶稣时,使耶稣,这“天主的首生子”满全了天主最初的意愿,进入长子司祭行列,而不是代替别人的肋未行列。耶稣出生于达味家族,又借着礼仪加入盟约,也借着礼仪归入司祭。
关于产妇取洁法,肋未纪第十二章记载:若一妇人分娩,生一男孩七天之久,她是不洁的,她的不洁有如经期不洁一样。她要守度32天的洁血期。在未满取洁的日期以前,不可接触任何圣物,不可走进圣所。若生一女孩,两星期是不洁的,有如经期一样。此外,还要守度66天的洁血期。一旦满了取洁的日期,不拘为儿子或女儿,她应在会幕门口交给司祭一只一岁的羔羊献作全燔祭;一只雏鸽,或一只斑鸠,献作赎罪祭。司祭将祭品奉献在上主面前,为她行赎罪礼,她才算由这流血的状况中洁净了。但若她的财力不够备办一只羔羊,可带两只斑鸠或两只雏鸽:一只献作全燔祭,一只献作赎罪祭。司祭为她行赎罪礼,她就洁净了。
行奉献礼必须去圣殿,行取洁礼则不必,如果居住离圣殿很远,可以托别人代替自己到圣殿献上取洁礼。玛丽亚将献子和取洁合二为一,都来圣殿举行。取洁的目的是为将妇人因怀孕和生了所沾染的不洁取消,因为这是厄娃受惩罚的后果。玛丽亚并非以常人方式怀孕生子,始终纯洁,不必取洁,但法律必须人人遵守,她并没有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取洁,而认为妇人生子取洁理所当然。
天还相当暗,玛丽亚和若瑟就来到圣殿。圣殿院已经有一些虔诚的群众在各自祈祷,取洁或献子的妇女在妇女院排队等候。玛丽亚是第一个来排队的,她抱着小耶稣低头祈祷,身边放着她的取洁礼:一对斑鸩。这是穷人的献礼,玛丽亚和若瑟现在只有力量拿出这些。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圣殿门口的金灯时,值班司祭应声唱诵:“以色列!你要听,上主,我们的天主是惟一的天主。你要全心全灵全力爱上主,你的天主…”早祷开始了。
早祭后,取洁和献子的妇女排着队到以色列院门前的台阶上,司祭从以色列院出来,手持圣血酒向妇女们,同时为她们念诵取洁经文。然后奉献长子的妇女到祭坛前。玛丽亚怀抱耶稣第一个走过去,司祭接过婴儿轻轻放在祭坛上。祭坛的前后左右各站有一位司祭,母亲站在祭坛前面。小耶穌穿一身浅天蓝色衣服,玛丽亚也穿一身天蓝色衣服,颜色稍深些,外披一件齐腰的淡黄色缀流苏披肩,上有很精美的绣花,头蒙一披洁白方纱,安静谦恭地站着,略微侧低着头,双手握在胸前,与司祭一同祈祷。站在祭坛后面的主祭双手托起婴儿,高高举起向每一个方向转一圈,自始至终不停地祈祷着。其他三位司祭同他一齐祈祷。然后,主祭将婴儿放回祭坛,由另一位司祭送还母亲怀中。小耶稣转动着天真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司祭们,听他们祈祷,一声没哭,被送回母亲怀里后还扭头看他们,使一位年轻些的司祭不由朝他笑了笑。在小耶稣被举起的时候,圣殿里许多人感到强烈的喜乐,却不明白为什么。
玛丽亚抱着耶稣走下台阶,若瑟还没有迎到跟前,一位老人向她走过来,施礼说:“尊敬的母亲,请允许我抱一抱您的婴儿。”玛丽亚惊慌失措,急忙闪在一边也向老人深深回礼。以色列长幼男女分位极严,哪有一位老翁向年轻的母亲施礼之事。玛丽亚以非常敬重的口气回答:“老伯,请不要这样,婢女如何受得起。请您抱一抱这孩子吧。他是我的长子,叫耶稣。”
玛丽亚谦恭地将小耶稣捧送到老人怀中,若瑟这时也过来了,向老人施礼并恭做地说:“老伯,请不要介意,您尽管抱一抱他吧。”玛丽亚和若瑟对看了一眼,他们都不认识这位老人,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求抱一抱小耶稣,也许是老人看到小耶稣很可爱吧,小耶稣的确长得伶俐漂亮,人见人爱。
老人小心翼翼,双手捧接过小耶稣抱在怀中看着。小耶稣天真地看看老人,又看看母亲、父亲,向他们甜美地笑了。老人浑身开始颤抖,脸上显出敬仰的表情,眼睛里流露出欣赏和喜乐,泪水淌下脸颊,落在花白的胡须上,又溅落在小耶稣天蓝色的衣服上。玛丽亚和若瑟不知老人为什么这样,尤其是玛丽亚心中有些紧张,她用一只手帮助老人扶着小耶稣,与若瑟静悄悄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看着老人和小耶稣。老人泪水涟涟却是兴奋不已的样子,使他们心中略有所动,是老人由小耶稣想到自己的某位亲人,还是又一位蒙召叫的人?小耶稣伸着胖胖的小手放在老人脸颊上,好像想为老人擦眼泪。老人浑身颧抖得更厉害了,将脸颊贴在小耶稣的小手上蹭,流着泪,逐渐含着泪露出笑容,继尔笑逐颜开,满脸挚爱、感恩和敬畏。老人紧紧抱着婴儿,拾起头,仰望苍天,充满感情地高声呼喊说:
“天主啊现在可以照你的话,让你的仆人平安归去了!”他又含着泪低下头,敬爱地看着婴儿,接着又慷慨激昂地高声歌颂:“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你的救援,即你在万民前早已准备好的:启示异邦的光明,你百姓以色列的荣耀。”
玛丽亚和若瑟惊喜万分,双目闪着泪光,这是对小耶稣所承受之默西亚使命的公开宣告,是天主启示的又一位。他们安静而激动地看着老人,可是老人突然严肃郑重地直视玛丽亚,玛丽亚吃了一惊,迅速低下头。老人以果断的语气说:“看!这孩子已被立定,他要使以色列中许多人跌倒,许多人成圣,并成为反对的记号。”
玛丽亚猛地抬起头,目不转晴看着老人,若瑟也很吃惊,这是他们所接受的传报中第一次有这类信息。老人仍旧看着玛丽亚,目光中有深沉的悲哀和敬重,“至于你”,玛丽亚和若瑟紧张万分,看看老人,又看看小耶稣,玛丽亚不由自主握紧耶稣的小手,下意识地从老人怀中抱回婴儿,紧紧楼在怀里。“要有一把利剑刺透你的心灵——为叫许多人心中的隐念显露。”老人一字一句沉痛地说。
玛丽亚大吃一惊,若瑟不由自主地向玛丽亚靠近,似乎要替她挡住什么,随时准备保护她。若瑟看着老人,等待老人说出关于他的预言,可是老人不再发言了,又敬爱地看了一眼伏在母亲怀中的小耶稣,向这对父母深施一礼,含着泪离去了。若瑟和玛丽亚还没有来得及动,又有一老妇人过来讲论耶酥,称颂天主,请求抱一抱小耶稣。
老翁叫西默盎,正义虔诚,期待着以色列的安慰,而且“圣神在他身上”。他曾蒙圣神启示,在未看见上主的受敷者默西亚以前,必看不到死亡。所以他在看见小耶稣后说:“主啊,现在可以照你的话,让你的仆人平安归去了。”老妇叫亚纳,她出嫁后与丈夫生活了七年,后来就守寡,直到看见小耶稣时己经84岁。她常斋戒,昼夜事奉天主,总不离开圣殿,渴望着默西亚的莅临。这一天,两位老人的愿望都满全了。在圣殿,在耶稣献于圣殿、献于天主之后,西默盎留下历史上关于耶酥的最后预言去交付他的生命了。
玛丽亚和若瑟却陷入苦苦的思索中。西默盎预言是对耶稣使命的进一步说明,他们的头脑中迅速闪过自从玛丽亚接受耶稣后所得到的那些预言,并将之一一珠连起来,默西亚的使命在他们眼前逐渐清晰:
天使对玛丽亚说:他是伟大的,要被称为至高者的儿子,上主天主要把他祖先达味的御座赐给他。他要为王统治雅各的家,直到永远。他的王权没有终结。
天使对若瑟说:他要将他的人民从他们的罪恶中拯救出来。天使对牧人说:给你们传告一个为全民族的大喜讯,一位救世者诞生了,他是主默西亚。
最后西默盎宣告:我亲眼看到了你的救援,即你在万民前所预备好的:启示异邦的光明,你百姓以色列的荣耀。
可是还有一个:看!这孩子已被立定,要使以色列许多人跌倒,许多人成圣,并成为反对的记号。这与前者是矛盾的!请稍等,还有一个:要有一把利剑刺透你的心灵——为叫许多人心中的隐念显露。那利剑是什么?是母亲的牺性?若仅仅如此,母亲将无怨无悔。但是老人好像是指精神上的痛苫,使母亲心灵刺透的痛苦是什么?“反对的目标”?是因为儿子成为反对的目标吗?默西亚怎么会成为反对的目标?
他们不明白小耶稣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会怎样完成他的使命,做救世主,救人于罪恶,光照异邦。但他们也确实明白了许多,明白那个使命将是荣耀而艰难的。
玛丽亚将小耶稣紧紧抱在怀里,若瑟站在她身边,坚定地说:“让我们共同迎受吧。”